反網絡恐怖主義的困境與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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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技術的不斷創新和突破為人們生活提供很多便利，但隨之衍生出來的網絡恐怖主義犯罪也對網絡空間秩序和國家安全構成了巨大挑戰。較之傳統恐怖主義，網絡恐怖主義傳播更快，隱藏更深，因而防范的難度更大，造成的后果也更加嚴重。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在世界互聯網大會上就互聯網發展大勢、全球互聯網治理做出重要論述，從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提出的“四項原則、五點主張”，到2021年9月26日在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峰會的致賀信中所強調的“中國愿同世界各國一道，共同擔起為人類謀進步的歷史責任，激發數字經濟活力，增強數字政府效能，優化數字社會環境，構建數字合作格局，筑牢數字安全屏障，讓數字文明造福各國人民，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1]。這些倡議都體現了我國對于營造一個健康、安全、有序的網絡空間的態度和決心，同時也指出了一個事實：我國想要營造安全有序的網絡空間，單憑自身的力量是獨木難支的，必須依靠國際合作。因此，深入剖析網絡恐怖主義，了解我國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合作的困境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應的策略，有助于我國網絡空間的安全和穩定。

1網絡恐怖主義的定義及表現形式

1.1網絡恐怖主義的定義

由于目前國內外的學術界與相關司法解釋對于恐怖主義都沒有形成統一的概念，因此，對網絡恐怖主義的概念也沒有精確的界定。當前，國內外許多學者都在試圖從不同的視角來定義網絡恐怖主義的概念，盡管他們表面呈現出較大的差異，但總的來說，這些定義基本包含了以下幾個特征：以網絡為載體或攻擊目標、活動目的具有預謀性和政治性以及破壞后果具有嚴重性等。因此，筆者將網絡恐怖主義定義為：非國家組織或者個人，為了實現意識形態以及政治、宗教等目的，針對網絡策劃實施的或以網絡為攻擊目標，旨在危害公共安全、破壞社會穩定、侵犯人身財產、造成公眾心理恐慌的行為主張。

1.2網絡恐怖主義的表現形式

（1）開展恐怖主義宣傳在互聯網出現之前，恐怖組織用于恐怖宣傳的材料主要是以印刷文件或者通過壓成錄像帶、盒式磁帶、DVD等方式來存儲。互聯網普及后，恐怖組織開始將這些存儲庫轉移到了網上，以視頻、圖像和音頻的方式進行恐怖宣傳。最常見的就是通過文件共享網站，恐怖組織提前將準備好的視音頻材料存儲在共享網站上，互聯網用戶則可以通過共享網站提供的大規模文件和視頻數據共享的服務來獲取。（2）招募恐怖組織成員互聯網技術的不斷進步減少了恐怖分子之間的溝通障礙，擴大了他們之間的交流方式，他們可以通過社交媒體直接或間接的吸收他們想要吸收的受眾群體。在招募成員前，恐怖組織會通過Twitter、YouTube等社交媒體平臺發布招募信息，對有意愿加入或者沒有表現出排斥態度的對象通過Telegram、WhatsApp等加密型即時通訊軟件進行初步溝通。隨著聯系越來越密切，恐怖分子會使用社交媒體的視頻功能與其招募的對象進行在線的視頻。這種網絡招募方式可以吸引到大批潛在的恐怖分子，尤其是初步接觸互聯網，涉世未深的未成年。（3）組織籌劃恐怖行動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提供加密信息技術的社交媒體平臺極大降低了通信安全的門檻，為恐怖活動的實施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恐怖分子利用社交媒體的在通信方面的安全保障可以迅速建立跨國性質地恐怖犯罪網絡，從而為其實施線下恐怖主義活動提供支撐。根據一項針對中東等地的恐擊案件調查顯示，為了增加溝通的隱秘性和便捷性，Telegram、Snapchat等社交媒體通常被作為恐怖分子聯系溝通的媒介[2]。（4）進行恐怖主義融資恐怖組織的運營離不開大量資金的支持。近年來，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社交媒體平臺的附加功能增多，在方便用戶轉賬支付的同時，由于平臺在用戶隱私、轉賬安全等方面保護得特別好，也成為恐怖組織融資、洗錢和非法交易的首選對象[3]。恐怖分子常運用Skype、Paypal、Twitter等社交媒體平臺的支付功能規避金融監管與控制，從而為恐怖組織匿名提供資金支持。（5）傳授暴恐技能恐怖組織往往擁有自己的加密網站，他們通過制作音視頻，為其組織成員或者潛在追隨者提供危險爆炸物的制作和使用方法講解。其制作方法通俗易懂，爆炸物原料取材范圍廣，并會對爆炸物的攻擊范圍和適用目標給出建議。根據新疆警方發布的消息，近年來他們發現許多爆炸物的制作手法都來自對恐怖組織發布在微信、QQ群里的音視頻的模仿，制作工藝雖然粗糙，但殺傷力巨大，給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脅。

2網絡恐怖主義的特征

由于網絡環境相比現實環境更具有復雜多變、虛擬隱蔽等特點，因此由其衍生出來的網絡恐怖主義在活動方式、特點等方面都與傳統恐怖主義存在很大差別。目前，網絡恐怖主義的特征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1）高隱蔽性與絕對匿名性恐怖組織通過社交媒體平臺、信息加密技術等手段在網絡上宣傳恐怖主義、征募人員、傳授恐怖技能、收集情報以及非法融資時，由于全程都隱藏在網絡后面，沒有任何征兆，且恐怖分子在網絡上所使用的ID均無法有效識別，偵查部門往往很難鎖定目標，即便追查到相應的IP地址，犯罪嫌疑人的具體身份也很難確定。以“暗網”為例，暗網通過Tor（TheOnionRouter）隱藏服務搭建的加密網絡世界，用戶的訪問會在分布全球的主機隨機跳轉三次，最終才到達服務器，信息經過層層加密，沒人知曉你最初的原始ID。（2）低成本性與極強的破壞性互聯網因其開放共享的便捷特點使得每個用戶都可以通過社交網站平臺、通訊軟件等工具與他人隨時隨地的聯絡溝通、共享信息，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且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借助互聯網，恐怖組織可以極大減少活動成本。此外，大數據時代，各國重要領域的保密信息都存儲在云端服務器，一旦這些信息數據遭受恐怖襲擊，造成的損失將不可估量。（3）鮮明的政治性網絡恐怖主義犯罪不同于普通的網絡犯罪，后者的目的是為了獲取經濟利益，比如網絡賭博與電信詐騙等；而網絡恐怖主義犯罪則是通過網絡發動恐怖襲擊，侵害國家或公民安全，制造公共恐慌，破壞社會穩定，以達到制造政治壓力，迫使國家改變某一具體政策的目的，其行動具有鮮明的政治性。（4）“獨狼式”恐怖主義活動激增近年來，以美英為首的世界各國不斷加大打擊恐怖主義活動的力度，以基地組織為代表的恐怖組織遭受重創，一度瀕臨覆滅，其進行大規模恐怖活動的能力早已不復當年。在全球反恐的高壓背景下，以突發性、隨機性和分散性為特征的“獨狼式”恐怖活動逐漸增多[4]。恐怖組織在網絡上所發展的潛在對象以及追隨者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動“獨狼式”恐怖襲擊，防不勝防。

3國際合作視角下我國開展反網絡恐怖主義的現狀及面臨的困境

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由此衍生出的網絡恐怖主義在世界范圍內也引發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和討論，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加入了網絡反恐的隊伍中，并進行了大量的反恐實踐，當然我國也不例外。在聯合國框架下，我國是積極踐行聯合國所出臺的各項反網絡恐怖主義決議；在國際層面，我國加入了《核材料實物保護公約》、《制止危害大陸架固定平臺安全的非法行為議定書》等多項國家公約與議定書；在區域國際合作層面，作為上合組織的初創成員國，我國不僅出臺了一系列反恐文件，還協同其他成員國成立了專門打擊網絡恐怖主義的反恐機構；在國內層面，我國出臺了反網絡恐怖主義領域的兩部里程碑式的法律：《反恐怖主義法》與《網絡安全法》，并定期舉辦世界互聯網大會“網絡反恐論壇”、“全球反恐論壇”等國際研討會，呼吁各方積極開展反網絡恐怖主義的國際合作。盡管我國在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合作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果，但在實踐中仍然存在著嚴峻挑戰和困境阻礙著國際合作的發展，總體來看可以分為法律層面和實踐層面

3.1法律層面

（1）國家間立法尚未統一對網絡恐怖主義的打擊必須要有法律依據，各國根據自身的國情不同立法也截然不同。比如美國的《網絡空間安全強化法》、英國的《反恐怖主義安全法》以及中國的《網絡安全法》都從不同的視角對網絡恐怖主義的概念、防范和應對進行了詳細的規定[5]。但是由此也衍生出了兩個關鍵問題，阻礙著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合作的發展。第一，網絡恐怖主義的概念缺乏統一的國際化主流界定，各國根據本國的國情和立場對其概念的界定各不相同，由此便可能導致各國對網絡恐怖主義案件的認定范圍出現分歧，國際合作難以達成共識。以跨國引渡為例，網絡恐怖主義犯罪必須都符合雙方的犯罪標準，否則便會出現一方屬于網絡恐怖主義犯罪另一方無罪的情形。第二，世界各國的反恐實體法都有相應的程序法支撐，缺乏一套國際都認可的國際公約。網絡恐怖主義因其影響范圍廣、流動快的特點往往使其成為跨國性犯罪，而各國的反恐程序法各不相同，在處理跨國類網絡恐怖主義案件時容易與他國產生分歧。因此，出臺一套國際統一的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公約，才能夠使其得到更好的治理。（2）我國反恐立法尚未完善，缺乏相應的程序法我國的《國家安全法》、《反恐怖主義法》以及《網絡安全法》等都屬于實體法，缺乏配套運行的程序法支撐。比如《網絡安全法》第七條規定“國家積極開展網絡空間治理、網絡技術研發和標準制定、打擊網絡違法犯罪等方面的國際交流與合作，推動構建和平、安全、開放、合作的網絡空間，建立多邊、民主、透明的網絡治理體系。”[5]上述法條的規定都在國際合作層面對打擊恐怖主義進行了強調，但卻沒有具體的規定如何去打擊，從而導致國家反恐立法的用意只能流于表面，無法落到實處。

3.2實踐層面

（1）民眾與私營企業的參與度嚴重不足民眾在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合作中的參與度嚴重不足主要是由于很多民眾對網絡恐怖主義了解不夠，對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合作理解不足，對像提供情報信息、協助性調查等工作不愿意主動參與其中。此外，網絡恐怖主義的打擊不僅需要國家從宏觀上制定法律政策，更需要依仗私營企業在技術探索、危機反應與處理等領域的作用。同時，國際執法機構在辦理跨國網絡恐怖主義案件時往往需要跨國科技公司提供技術上支持。目前，由于我國私營企業對網絡恐怖主義的認識普遍不足且缺乏責任心，成立專門機構并將打擊網絡恐怖主義納入日常業務范圍的企業僅有騰訊與阿里巴巴兩家互聯網企業。（2）缺乏兼具反恐與外語能力的復合型人才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合作的開展不僅需要具備一定網絡安全知識、反恐怖主義能力的人才，還需要能夠和國際反恐執法機構進行溝通交流的外語人才。目前這兩者兼備的復合型人才少之又少，主要原因在于反恐專業的開設院校大多是類屬公安以及司法院校，而這兩類院校對外語能力的培養往往不夠重視。

4國際合作視角下我國反網絡恐怖主義的對策

4.1完善國內外反網絡恐怖主義法律

（1）積極推動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公約的出臺由于網絡恐怖主義的流動快、傳播廣使其更具有跨國性的特點，而要想對發生在不同國家的網絡恐怖主義犯罪進行管控就必須需要一部能夠統籌各國立法，平衡各國利益的國際公約。目前，已知最早的涉及網絡恐怖主義犯罪的國際公約是2011年6月在布達佩斯簽署的《網絡犯罪公約》，關于網絡恐怖主義犯罪專門的國際公約尚未締結[6]。歸根結底在于各國對網絡恐怖主義的認知水平不同，有些國家甚至沒有網絡恐怖主義的相關立法。因此，國際社會迫切地需要一部能夠將各國國內網絡恐怖主義立法的相關規定整合平衡的國際公約，為國家間的反網絡恐怖主義合作提供法律依據。我國可以直接向聯合國提議擬定一部反網絡恐怖主義的國際公約，并全程參與其編纂與修訂。而對以前的有關反網絡恐怖主義的國際公約，我國也可以主動請纓，參與修訂，對其已經落后過時的內容及時更新補充。（2）完善國內法律法規為更好與其他國家進行反網絡恐怖主義的合作，我國需要出臺《反恐怖主義法》、《網絡安全法》等實體法的配套程序法，頒布相關法律明確互聯網責任人主體，規定大型互聯網公司的需要執行的“事前義務”，即在國家反恐機關發現其平臺有涉恐行為之前就對平臺明確提出的禁止涉恐行為，使現有法律更加系統嚴密，協調統一。

4.2積極推動民眾參與網絡反恐

民眾在我國反網絡恐怖主義國際合作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在社區層面，社區民警以及社區志愿者可以通過定期設立“網絡反恐”宣傳日、印制網絡反恐宣傳冊等途徑進行教育宣傳，幫助民眾培養防范與打擊打擊網絡恐怖主義的意識。在學校層面，教育部可以通過網絡反恐系列講座、印制網絡反恐宣傳冊、將網絡反恐納入初高中以及大學的公共課等多種途徑普及有關網絡恐怖主義的知識。同時，國家還可以建立舉報獎賞機制，對主動檢舉揭發涉恐行為、提供涉恐情報的民眾給予獎勵，使全社會形成一種防范和打擊網絡恐怖主義的良好氛圍。

4.3落實私營企業的反恐責任

毫無疑問，以互聯網公司為代表的私營企業在網絡恐怖主義的防范和打擊中具有極其重要的責任。私營企業應當時刻保持政府對防范和打擊網絡恐怖主義相關政策法規的關注，注重自我審查，加強對平臺的合法建設，對于網絡涉恐信息要能夠做到提前發現，并在第一時間向有關部門匯報。同時，私營企業還需要加大對訪問控制技術、安全審計技術等網絡安全技術的研發投入，著重培養相關方面的網絡專業人才。對于跨國互聯網企業來說，還應通過開展交流會，研討會等方式加強與國際互聯網企業之間的技術合作與對話。例如可以共同研發能夠全網自動識別、阻斷、追蹤涉恐怖主義信息的技術工具，從而防止網絡恐怖主義的蔓延。

4.4建立和完善反恐人才培養機制

高水平、高素質的復合型反恐人才的培養離不開人才培養機制的建立與完善。首先，國家要加大反恐人才培養的經費支出。經費保障是培養反恐人才的基礎，與國防安全其他領域的經費支出相比，我國反恐領域的經費支付占比一直很低。其次，要突出高校在人才培養中的主體地位。大量反恐人才的培養是以公安司法類高校為主體，因此，此類高校要注重學生的復合能力培養，開設涉外英語，反恐法律英語等科目，注重對學生反恐語言能力的培養。此外，高校還要定期聘請網絡安全專家、反恐專家學者前來開辦講座，進行學術交流，為學生開闊視野，培養其反恐偵察能力。最后，對于在一線的反恐人員，各單位要定期進行網絡恐怖主義方面的培訓，提升其工作水平，保證人才質量。

作者:沙紀元 曾范敬 單位: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涉外警務學院